「約束心中那種事事謀求他人認同的自虐傾向」
─ 《我愛身分地位》,艾倫狄波頓
最近的生活過的很忙亂
沒有感受到生活中有哪些值得紀錄的小感動
也許是
沒有心思去感動吧~
每天早上利用吃早餐的時間
拿起書本翻個一兩頁
指尖碰觸書本紙質的觸感
或許就是生活中的一種「小確幸」(註)
因為接下來的12個小時
我可能都必須一直盯著電腦螢幕
十指像彈琴般的跳躍在鍵盤上
(只可惜我不會彈琴......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但是我會說愛....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不好笑.....)
今天在《我愛身分地位》這本書上看到一句話
「約束心中那種事事謀求他人認同的自虐傾向」
寫的真是太好了!
就是這樣
恩 ~ 就是這句話說的這樣~
停止這樣的自虐吧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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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:
小確幸:日語漢字一枚。
意指:微瑣細小但明確存在的幸福感。
(轉借自版友skykissx)
附錄:
在自己的「物」理學裡發現小確幸
李明璁(中國時報,2007/5/24)
晚春某個晴朗日子,水悄悄從系館三樓的排水口湧現,沒有人發覺。它緩緩沿著週末無人的教室走廊,自門縫流進了我的研究室。每一珠水滴都熱切吻著木質地板,滿屋子瀰漫著濕漉漉的腐朽氣味。待我發現時已近黃昏,幸好滿牆的書籍唱片無恙,賴以維生的電腦無恙,有用無用的各類物品也都安在高處,未遭這魔幻般突來水患的波及。
接下來的一星期,半個處女座、無法忍受凌亂的我,幾乎是在一種「無奈面對這般失序狀態,以致於有點自暴自棄沒法專注工作」的逃避心情中度過。每天矛盾想著;要如何修繕重整?又該怎樣抽出時間、擠出經費?人因此煩躁起來。淹水後的研究室,如蔡明亮電影裡潮濕幽黯的空間隱喻,也暫時沒了音樂、閱讀與冥想。直到某天午後,窗邊的馬口鐵機器人,彷彿跟我說話似的,把我拉了回來。
那是個年代久遠的鐵皮玩具,跟隨我飄洋過海回到此處。只要轉上幾圈發條,就會喀吱喀吱地搖晃行走。那天一如往常他靜靜站在矮櫃上,外頭春陽暖暖,光線穿過窗外的樹梢,把它投射得神采奕奕,即便連銹斑都有了光澤似的。我凝視著小機器人,這才發現他周遭積了點灰塵。有趣的是,那些灰塵非但不讓人感覺髒污生厭,甚至在份量恰到好處的日照中,產生一種如亮粉加乾冰般的氤氳。
彼時,我有一種說不出、別人也不見得能懂的滿足感。就像村上春樹在《蘭格漢斯島的午後》中所描述,「抽屜裡塞滿了折疊整齊捲好的乾淨內褲」、或「將嶄新散發著棉花味道的白色汗衫從頭上套下來的時候」,某種名之為「小確幸」的東西。就是這細瑣微小、但明確紮實的幸福感啊,足以令所有潮濕陰鬱瞬間揮發在光亮之中;讓倒楣的無妄之災,消融在乍現的靈光裡。
於是我擱置了整修裝潢此一過於龐大的計畫,放棄「恢復原狀」或「打造新居」等種種完美想像。學院裡外忙碌的工作重新啟動,隆起的地板、隱晦的水漬、潮腐的氣味,逐漸被日常的起伏、身體的活動,撫平、抹去、稀釋。相對的,我開始利用餘暇,逐項檢視堆積在房裡的各類物件。這些東西有的可實用、有的卻很「沒用」,有的貼近地面、有的盤踞高處,無論如何都不捨晝夜環繞著我。它們是這個小宇宙裡一顆顆無足輕重、孤寂存在卻又發散溫暖的星球。
或許,人對某物的擁有,與其說是擁有它「作為工具」的這個實用層次,不如說,是擁有某種從它特定功能中抽象而出的事物。如此,物件才會真正成為人的「對象」(object)。而既然這房間裡的所有物件都面向著我、成為我的「對象」,它們之間也就巧妙地相互指涉。本來沒關係的物件,此時此地都有了新的意義聯結。
這讓我憶起在劍橋的某個隆冬,陷在永遠讀不完的書堆裡慌張不已。偶然進入了班雅明(W. Benjamin)對巴黎拱廊街的研究筆記,深深著迷於那種蒐藏、凝視、剖析細瑣物件的奇趣,而幾乎忘卻了屋外的大雪紛飛、以及課堂報告的火燒屁股。據說班雅明是個狂熱的藏書家,蘇珊‧桑塔格(S. Sontag)說他「藏書並非為了專業用途,而是藉以當作冥想的對象物和引發沈思的媒體」。此外,他還喜歡舊的玩具、郵票、明信片,以及「輕輕搖動裡頭就會出現飄雪小鎮」的玻璃球。
孤獨的班雅明,既是卻也不是個馬克思主義者。他和當時講求科學、宏觀的左派主流背道而馳,默默進行著一種顯微鏡式的日常觀察,用他的「第三隻眼」窺看這個由物與人共構的大千世界。班雅明喜歡反覆探訪乏人問津、細瑣微小的事物。小物件對他(收藏家與漫遊者的雙重身份)而言,是可以隨身攜帶的適切「對象」。此外,事物的微型化也意味著對所謂「正常狀態」的扭曲、打碎和重組,於是成了有利於凝視與冥想的對象物。而這一切,不只構成班雅明的研究主題,或許也是在他長期憂鬱的歲月裡,賴以延續生活的小確幸。
如果說,波特萊爾(C. Baudelaire)是浪游在城市邊緣、尋找詩意碎片的拾荒者,那麼班雅明則是個擁有自己小宇宙的收藏者(儘管他的生活並不闊綽)。這裡的「收藏」並不是指那種藉由佔奪商品以炫耀自身、甚或等待增值以求取利潤的布爾喬亞嗜好;相反的,在使物品得以逃脫商品化的市場禁錮,納入擁有者自己的價值與意義體系。班雅明如此宣稱收藏的政治意義:「讓東西不僅僅是為日常生活世界所需所用,更讓它們從實用而單調乏味的苦役中解放出來」。
無論在晨間或深夜,每當我靜靜閱讀這研究室裡的一書一物,或為之拂去灰塵,就會感到一種奇妙的慰藉和安定。在一切都可以機械複製、城市生活看似多樣其實單調的年代,物被大量生產而消費、甚至丟棄;人則被捲進市場,和物一起受禁錮。只有在我們不斷凝視與閱讀物件的練習裡,人才真正自由而富足地擁有了這些對象物。漢娜鄂蘭(H. Arendt)說得好:「這是對物的拯救,也是對人的拯救的補充」。
由此,自我和物件所共同構築的小小宇宙,是對我們所失去世界的小小補償。對物的收藏、凝視與閱讀,成了一種建築工事,既是不同時間的堆疊、也是相異空間的混凝。在這裡頭,自我被微妙地從外在世界的混亂與虛無中隔開,在記憶和想望的碎片中,悄悄而紮實地重建。
突如其來、擾亂我生活秩序的一場小水患退散了,即使它留下的改變還清晰寫在腳掌和地板之間。然而,因為一個小物件所偶然帶來的小確幸,或者說,一顆平凡小星星引發我重新感受自己賴以生存的小宇宙,這樣的體驗足以抵禦一切不可預測的災難、以及日常無趣的反覆。於是,我計畫起一段旅程,但這次既不走遠、也不像果戈理(N.H. Gogol)所說「要發現自己的地理學」;而只是,在生活轉角處,重新探訪各種尋常物件,嘗試建立屬於自身的「物」理學,發現取悅自身的,小確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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