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時人間 2007.11.3
鑰匙
◎李明璁
備份鑰匙不知去向,令人沒有安全感,於是又去複製了一把。
回家後卻發現,它插得進門孔卻無法扭開。
仔細比對,原來其上如統計圖表般的起伏,
有一小處線條凹陷了點。
只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差異,一把鑰匙瞬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。
它甚至還來不及稱作鑰匙就被丟棄了。幽暗垃圾桶裡,
白花花的金屬光澤顯得有點諷刺;
彷彿一條死魚般,它沒有任何重生機會。還有什麼物件,
比不能開鎖的鑰匙更無助無用?
它既非因為年華老去而機能衰退,也非由於任何外力而毀傷壞死;
更何況,它其實是可以進入、看起來屬於它的鎖孔。
問題顯然不是鑰與鎖有無互補,而是能否絕對地精準密合。
即使它比起其他鑰匙,更相對適合於這個鎖,
也沒有任何意義。不能開就是不能開,毫無妥協空間,
也沒有交換餘地。於是頗感傷的,其他鑰匙繼續安身立命,
但它卻永不回生。
如果,前一刻才剛賦予它名字的鎖匠和機器再精準些,
如果第三段凹面不要多那麼零點五釐米,
它肯定能成為一把充滿力量的鑰匙─有足夠的硬度、即使掉落地面
也會鏗鏘地抵抗變形、且扭轉再多次也不怕失效。
當然,這一切都不是它本體上與
生俱來的;鑰匙「本身」一無是處,除非找到適切的對應物。
鑰匙在某種意義上,體現了權力的本質:既孤立而堅實,
但卻又不能沒有對象地獨自存在。
它的「絕對重要」,是建立在「相對需要」的基礎上。
因此不論以何種材質製成,鑰匙都有相同而濃縮的控制力:
能開啟(房屋)、發動(汽車),
也能禁閉(箱櫥)、牢固(鎖鍊),甚至停止一切(機具動作)。
鑰匙不僅能瞬間改變其對象的物理狀態,
它也指向一種禁制或解放的心理情境。
在谷崎潤一郎的經典小說《鍵》中,
只是日記本附屬的一把小鑰匙,竟引開了一個家庭、
兩代成員的情慾竄流。故事裡,透過鑰匙的刻意遺露與小心竊取,
所謂祕密竟變成了一種微妙默契,朝向歡愉但又極其哀傷。
鑰匙因此作為信任的象徵。擁有它,意味著對其對應物,
具備分享的權利和保密的義務。
人們若能共用鑰匙的拷貝,想必基於足夠親密的連帶。
鑰匙的器用投射出伴侶關係的兩義性:既開,又鎖;
既破除界限,也圈劃界限。難怪餽贈鑰匙,會成為
電視劇裡男女告白的後續儀式,即使他們並未同居。
由此,「鎖終於找到它的鑰匙」,便成了愛情發生的通俗隱喻。
除非是存心不良的騙子,
否則每一段關係都意味著一種開啟和封閉。
然而,如同德國社會學家貝克夫婦所描述當代愛情關係的「正常性混亂」
;誰又能百分之百確信,彼此就是「唯一」精準密合的那把鑰匙?
消逝的愛如無法使用的鎖扣,開也不是關也不是,
令人難過。然而,那些曾經開啟
我們的鑰匙,所打開的卻可能不是「全部」,
而是被我們誤認為是全部、
其實只是「部份」的自身──比如說,僅只是一個房間、
或一個抽屜。
或許,換個角度想會好些:鑰匙只是啟動了鎖,
卻很難期待它能填滿一切縫隙、使之完整。
誰都需要鑰匙開啟自我;但誰也都得練習:別自我鎖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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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看李老師這篇文章
有點感覺...文字太柔軟了
居然有點反感~~~
(有點,只是有點~大概是我自己最近太僵硬了)
因為我就覺得
鑰匙沒打好,再拿回去鎖店磨一磨就好了
又不用這樣依依不捨的丟掉
而且~不知道有沒有記得丟在可資源回收的垃圾桶...
其實應該是自己的迴響作用太強烈
把自己現在的處境
投射到那把在第三段凹面多了零點五釐米的瑕疵鑰匙上去了~
鑰匙本身有錯嗎?
原本就等待被開啟的門孔也沒錯
可能是打造鑰匙的師傅錯了
但會很嚴重嗎?這種事情happens a lot
其實老師可以把鑰匙拿回去重磨
但是老師選擇寫下了這篇文章
而被當成死魚一樣被丟掉的
是那把鑰匙
(以上都是比喻,並不是在怪罪老師
而且這些故事也不一定是真的,right?)
那把沒磨好的鑰匙
開不了這扇門
有心的話,拿回去重磨
那把鑰匙就能夠加入鑰匙圈上的那一串
此後也跟著錚錚鏦鏦的和其他鑰匙碰撞著
有心的話,
這把鑰匙開不了這扇門
搞不好可以打開隔壁美女的心門
(ex. 在門口try半天打不開,
剛好住隔壁的女生回來,
之前可能很想跟她講話,
但是都不敢,也苦無機會,
這下就可以請她幫忙試試看啊~
這不就有話題了嗎~~~~
~~~~~~~~~~~~~對不起,我離題了)
因為老師在這篇文章最後
扯到了愛情關係
我想到了電影NANA裡面
NANA也給男友蓮鎖上了一個鎖頭項鍊
鑰匙則是收在NANA這邊
即便日後兩人各奔東西
這把鑰匙扮演了日後再度串連起兩人生命的關鍵
原本NANA拿著鑰匙要去還給蓮
要真正放他自由
但其實卻又把兩人鎖的更緊更密
這也是老師在文章中提到的
一把鑰匙,能開啟,也能禁閉。
我想起了我每天都會做的動作
開門、鎖門
兩個非常類似的動作
但要記得扭向不同的方向
也許我現在就是扭錯了方向
如果左扭右扭,就是不得其門而入
那就勇敢的抽出鑰匙吧!
try another door
to another worl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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